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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槟榔:当茶锁瘴速

    时间:2024-6-27 15:33:00  来源:中国中医药报  作者:王一帆  浏览:

    槟榔,别名宾门、宾桹、仁榔、仁频、洗瘴丹。自秦末汉初进入华夏先民的视野,始于陌生的异域物产,显于盛行南越的“洗瘴丹”,为四大南药之一,槟榔是一枚有故事的果子。

    南粤奇树

    迄今考古发现,公元前2600年新石器时代,菲律宾巴拉望岛的都扬洞人类已经在嚼食槟榔,出土的人类牙齿上有槟榔染色的痕迹。

    槟榔进入中原人的视野是在西汉。公元前203年,原本在秦朝任职的南海尉赵佗,以今广州为首都建立南越国,自称南越武王,与汉朝对峙近百年。

    公元前112年,汉武帝遣伏波将军路博德与楼船将军杨仆南征,一举攻灭南越国,班师带回了大量在南越国才有的热带植物,如槟榔、棕榈、荔枝等,并将其种植在长安附近的扶荔宫。司马相如的《上林赋》里有最早对槟榔的文献记载:“留落胥邪,仁频并闾。”唐人李善在《文选·上林赋》注曰:“仁频即宾桹也。”仁频可能来自爪哇语的Jambi,槟榔可能来自马来语的Pinang。

    岭南出身的东汉学者杨孚在《异物志》中首次使用槟榔二字来命名这种植物,槟榔之名传承至今。

    驱瘴佳果

    《异物志》记载:“剖其上皮,煮其肤,熟而贯之,硬如干枣。以扶留、古贲灰并食,下气及宿食、白虫,消谷。”意思是:将槟榔剖开并煮熟,再将扶留藤和牡蛎灰与其搭配食用,不仅味道更加甘美,还有“下气及宿食,消谷”的作用。

    晋代嵇含撰《南方草木状》亦有嚼食槟榔的记载。南越嚼食槟榔的习惯,跟南越的气候地理条件有很深的渊源。“瘴”是东汉才有的概念,从东汉马援平定交趾地区的二征起义的相关记载中略知一二:“军吏经瘴疫死者十四五。”

    隋代《诸病源候论》载“此病生于岭南,带山瘴之气”。《隋书》记载,隋时千余人因犯错从贝州(今河北清河)发配去防守岭南,“亲戚相送,哭泣之声遍于州境。至岭南,遇瘴疠死者十八九”。对于古人来讲,岭南的瘴气实乃恐怖至极,此地嚼食槟榔的习俗逐步进入世人的视野。

    唐代《岭南录异》曰:“交州地温,不食此无以祛其瘴疠。广州亦啖槟榔,然不甚于安南也。”在唐代中后期,医家逐渐建立了“槟榔除瘴”的理念。唐代名医侯宁极在《药谱》中将槟榔直接称名“洗瘴丹”。

    宋代周去非《岭外代答》曰“南方凡病,皆谓之瘴,其实似中州伤寒。”以亲身经验支持食槟榔御瘴的人是宋代罗大经,他在《鹤林玉露》中说:“岭南人以槟榔代茶,且谓可以御瘴。余始至不能食,久之,亦能稍稍。居岁余,则不可一日无此君矣。”他总结槟榔有大作用:一曰醒能使之醉,二曰醉能使之醒,三曰饥能使之饱,四曰饱能使之饥。可以提神、助消化,有益身体。

    中原人曾笑话南方人不停嚼食槟榔,“路上行人口似羊”,咀嚼后如李煜言“烂嚼红茸”,所吐津到地如血,唇齿颊舌皆红,甚是骇人,谓之“天蛮不下雪,地蛮不落叶,人蛮日吐血”。但这些都不妨碍槟榔的流行,对槟榔药效的研究和使用也愈加深入。

    治疫良药

    东汉末年,华佗首次将槟榔纳入药方,用于治疗头昏目眩、胸中或胃脘部胀满不适,多痰,呕吐短气的痞证。

    医圣张仲景在治疗“退五脏虚热”的“四时加减柴胡饮子方”中使用了大腹槟榔4枚。

    东晋葛洪的《肘后方》中有4个药方使用到槟榔并且强调,医者经常备用的药物中要有“槟榔五十枚”。

    南朝陶弘景的《名医别录》对槟榔的药性和功效加以介绍。槟榔的医疗功用逐渐受到重视,常被用作应对瘟疫的药物。

    明末吴又可在明清迭代之际大疫的背景下,始创瘟疫学说,著《温疫论》,其名方“达原饮”“三消饮”以槟榔为首选用药。

    即便至今,槟榔仍为对抗瘟疫、消食化积的要药。四磨汤口服液、小儿消积驱虫散等含槟榔的中成药,疗效确凿,在临床长期使用。

    岭外土风

    槟榔的除瘴功用,令它在岭南有较高的民间地位,进入礼的范畴,用于婚嫁和人际来往等社交活动中,赋予槟榔文化内涵。

    晋代《南方草木状》记载:“交广人凡贵胜族客,必先呈此果。若邂逅不设,用相嫌恨。”

    作为婚俗中的“礼果”,槟榔最初是用来招待婚族中的贵客,逐渐形成了“礼果”的双重含义:一方面,槟榔聘礼的多少往往是婚礼中衡量富者与贫者的标准,也成为男方是否对女方看重的一个方面。另一方面,南方方言“槟榔”与“宾郎”谐音,槟榔象征着婚姻中的男子,女子如接受了男方家送的槟榔,就表示接受了提亲的男子,要“终身弗贰”。盛槟榔也有讲究,婚礼上新郎新娘手捧着槟榔盒,“富者以银为盘置之,贫者以锡为之”,依次敬奉双亲长辈,在20世纪初广东东莞婚礼上还有类似习俗。

    槟榔被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认定为一级致癌物,这与长期大量嚼食槟榔导致的对口腔的化学和物理刺激,引发口腔癌的发病率增高有关,但槟榔除瘴气抗疫病的功用不可忽略。

    《本草新编》中有一段文字对于槟榔除瘴气做出了有趣的解释:“岭南烟瘴之地,其蛇虫毒瓦斯,借炎蒸势氛,吞吐于山巅水溪,而山岚水瘴之气,合而侵人,有立时而饱闷晕眩者。非槟榔口噬,又何以迅解乎。天地之道,有一毒,必生一物以相救。槟榔感天地至正之气,即生于两粤之间,原所以救两粤之人也。”

    正是因为瘴疟,槟榔才有了用武之地。(王一帆  广州中医药大学)

    (责任编辑:刘茜)